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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只沙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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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只沙雕

聞香五分鐘,難受兩小時。

人類壓根不知道犬妖的鼻子有多靈,只知道賞花是雅致之事,楞是抱著他往花堆裏湊。美其名曰“貴女的基本素養”,幹的事卻是“殺半妖於無形之中”。

連狗都能分辨成千上萬種氣味,更何況是犬妖。哪怕他只是半妖,鼻子也比人類靈上百倍不止。

因此,一切在人類聞起來是清幽、馥郁、淡雅的香味,飄進犬夜叉鼻子裏都是個“菜籃子”。

花香只是其一,還有花粉味、雜草味和土腥味。風吹來,伴著水汽和魚腥,再加上點熱騰的鳥屎味、人類聚居的臊味,點燃鼻尖,瞬間炸裂,簡直“妙”啊!

犬夜叉全程面無表情,侍女卻很高興。

她註視著犬耳半妖,望進孩子澄澈的金眸中,讚美道:“聞香不動色,才是花中王。”

到底是藤原分家遣來照顧本家姬君的侍女,肚子裏總有幾滴墨水,吐一句和歌不在話下:“不為鮮花所動,就是最美的一朵,犬夜叉小姐甚是風雅。”

犬夜叉:……說人話。

還有,他·不·是·小·姐!

心累到無以覆加。

藤原分家似乎對半妖有什麽誤解,明明他才三個月大,只是個嬰兒,結果在繼“聞花香”和“塗香膏”上了日程榜後,侍女又抱他去了二之丸的東屋。

這兒設了六席小室,是專供分家貴女學習香道、茶道和花道的地方。

人多事雜,大股奇怪的混合味撲面而來,熏得犬夜叉兩眼一黑,差點當場嗝屁。

誠然他的靈魂身經百戰,什麽味兒沒聞過?殺生丸放毒氣,奈落放瘴氣,他打得上氣不接下氣,還不是贏了。

但再勇也是以前,他現在就是個嬰兒,沒經歷過量的積累,沒成長到質的蛻變,鼻子脆弱得很,味道大點足以熏走他半條命了。

最要命的是,他以為去東屋只是偶然,沒想會成為“三天去一趟”的必然。

侍女常抱著他去東屋坐坐,仿佛那裏有什麽仙氣,能讓他一個嬰兒也受到熏陶。

犬夜叉:……

這日子沒法過了!

哪裏有壓迫,哪裏就有反抗,在藤原分家雷打不動的“貴女養成日常”中,犬夜叉發憤圖強地“修煉”,憑半妖強悍的運動神經達到了“六個月學會爬,七個月爬得飛快,八個月學會躲藏”的硬核指標。

至此,他過上了與侍女鬥智鬥勇並次次以失敗告終還被挼來挼去的“團寵”生活。

不,不行,不能再這麽下去了!他感覺自己快被各種香料腌入味了!

為了他的鼻子,也為了男子漢的尊嚴,犬夜叉勤奮發聲、日夜苦練,好不容易熬到九個月大,他的舌頭總算捋直了。

於是,迎著十六夜和松子驚訝的目光,九個月大的娃扶著地袋櫃,依靠兩條打著擺子的腿頑強地站了起來!

他小臉嚴肅,脊背挺直,說話雖慢,吐字倒是清晰。要不是聲音有點奶,沒準聽上去還有點氣勢。

犬夜叉的意願非常明確:“媽媽,我不想去東屋。”

表述合理,沒有語病,還帶著一定的邏輯性。松子婆婆聽笑了:“姬君,孩子已經會說話了,很有天賦吶。”

“雖說早了些,但她是半妖,不能以常理推斷,所以——”松子垂首,恭敬提醒,“或許可以教孩子一些別的東西了。”

犬夜叉直覺哪裏不對,可為時已晚。

十六夜點頭,看向犬夜叉的目光溫暖又帶著難言的隱痛。

如今世道艱難,她不知道還能陪伴孩子多久。萬一戰亂再起,魚龍混雜的結城必定難逃戰火。

她只是個普通人,教不了犬夜叉什麽實在的本事,有且只能教給她一些安身的手段。人與妖各有拼殺的戰場,而貴女也有貴女的智慧和活法,只要犬夜叉學得會,往後無論是選擇依附他人還是流浪獨立,應該都能保全自己。

“犬夜叉,從今天開始,我們背萬葉集好嗎?”

十六夜擁他入懷,柔聲道:“擁有武力的人很多,但識字的人很少。如果你能書會寫,即使離開也能活下去。”

犬夜叉:……

奔著減負去的,結果挖了個大坑埋自己,一波負負得正了。

雖然他沒受過正統的教育,但萬葉集是什麽,他還算知道一些。

上輩子六七歲時,他開竅晚、嘴笨還被人排斥,沒法跟同齡人一起學書。母親為了安慰他,便教他習字、念和歌,用的啟蒙物正是萬葉集。

只可惜他沒學會多少就失去了母親,之後一直過著流浪生活,再也沒機會學書。

重來一次,他確實收獲了各種可能,這很好。

但每天聞香塗膏,隔日貴女三道,再來個背誦萬葉集,有考慮過他只是個孩子嗎?別人五歲開蒙,輪到他就是半妖與眾不同可以九個月上“戰場”了?

她們為何如此篤定?

犬夜叉百思不得其解,直到周歲時才明白緣由。

原來他之所以過得這麽倒黴,主要是托了某位殺千刀的陰陽師的“福”。

自從這貨知道他是犬妖後裔,就把他跟狗定性在一起。每當母親向他請教養育半妖的問題時,對方總會聯想到養狗身上。

狗一個月斷奶,三個月認主,一歲成熟,可聰明了。半妖是人類和犬妖之後,所以三個月斷奶、六個月會爬、九個月開口說話完全沒問題,天賦異稟,就應該好好學習。

對方敢說,母親敢信,只有犬夜叉一個人受傷的世界誕生了!

犬夜叉:……

拳頭硬了,犬妖不是狗!這波必殺陰陽師!

……

美濃境,土歧山,妖物亂葬崗。

黑色魁靴踏碎枯骨,循著冥加的氣息前進。那味道時斷時續,常跟麻雀、蒼鷹和野狼混在一起,有好幾次差點被他抓到,卻總被不長眼的攔路妖怪打斷。

今天也是一樣,隨風而來的妖氣遮蓋了跳蚤的味道。殺生丸在原地站定,擡眸看向黑暗處,就見兩只身材魁梧的山鬼從地底鉆出來,攔住了他的去路。

“我還以為聞錯了,沒想到真是犬妖的味道,你就是殺生丸?”紅色山鬼彎起單眼,看向他腰間的刀,“聽說犬大將死了,留了一把刀給你。”

一擊踩雷,殺生丸看向它:“雜碎。”

“哎呀哎呀,雜碎?真是無情啊。”青色山鬼桀桀怪笑,“你的刀就是鐵碎牙吧?”

下一秒白光閃過,兩只山鬼的頭顱連同肩膀都被扯下,血肉嘩啦啦地流了一地。殺生丸踩在血泊中,看也不看落在地上的兩個腦袋,徑自朝前走去。

誰知這兩只山鬼才反應過來自己被秒了,頓時大恨。難的是它們別的本事沒有,只剩下兩張破嘴。

“看來你身上的刀不是鐵碎牙。”紅鬼道,“如果是,你早就拔刀了吧?”

“犬大將沒有把刀留給你嗎?”青鬼道,“真可憐啊,明明是長子……聽說你的父親還有一個半妖兒子……”

“咻!”

長鞭甩來,抽碎兩個腦袋。殺生丸面沈如水,顯然對這兩只雜碎帶來的妖界傳聞有些在意。

半妖兒子?

看來父親給半妖的名字很有迷惑性,這才給了不少雜碎錯覺,以為他殺生丸多了個“弟弟”。

雖然他不會解釋什麽,但觀感上並不美妙。

要是妖界的傳聞是“犬大將有一個半妖兒子,他沒將鐵碎牙留給長子”,那讓他這個長子的顏面放在哪裏?

在妖界,直系血脈中的長子繼承上一代的武器和寶物是約定俗成的規矩。這象征父輩對子輩的看重和認可,並期望下一代開辟更長遠的道路。

若是直系血脈中有兩個或多個繼承者,往往會通過廝殺來決定下一代的傳承人。無論如何,選擇更優者繼承寶物是默認的事。

偏偏,父親離開了,沒給他想要的,反而給了他不想要的。

這落在大部分妖怪眼裏,沒給他就是給了“弟弟”,顯然鬥牙王更看重次子,而不是長子。

呵。

可父親留下的是一個半妖女兒。

如果是純血的犬妖倒還有繼承的可能,半妖女兒……實在不可能。

按舊時的規矩來辦,只要是同血緣的半妖,無論男女都是他的附臣。他給予他們庇護,他們為他的統治奉獻一切,包括性命。

把寶物留給一個附臣?父親不會做這種事。

但……

殺生丸驀地停下腳步,想起了另一種微乎其微的可能——附臣是寶物的保管者?

他不再向前,似乎失去了追殺冥加的興趣。絨尾倏然拉長,包裹住他騰空飛起,殺生丸決定去找樸仙翁,問一問那只半妖在哪裏。

他不至於對幼崽動手,但總有妖怪會對幼崽出手。它們已經知道鐵碎牙不在他身上,那麽作為“弟弟”的半妖遲早會被雜碎們找上門。

或許,有些雜碎有手段找出鐵碎牙的線索?

殺生丸再入森林,向樸仙翁詢問半妖的事。

沒想到樸仙翁回答得非常爽快:“鸛鳥帶來的消息,她們去了結城。”

“結城?”

樸仙翁:“啊,一個住了很多人的大城,對你來說應該是惡臭熏天的地方。”給出友情提醒,“算起來,半妖也滿周歲了,要是身邊有鐵碎牙,那把刀也發餿了吧。”

“你真的要去嗎?”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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